纸钱纷纷,洁净如雪,白如梨花。
送别祖母的招魂幡从这纷扬白纸中走过,红得如同亲人之泣血。伴随着这招魂幡的落地,罗初意识到,老祖母到底是离她而去了。
葬礼结束后,长健和明月两个人做了热乎饭,用来送别前来吊唁的侄儿侄女们。罗维梦和丈夫连门都没进,只站在门上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走了;罗维静要去伺候唐彩霞,也说不吃饭。
只有罗初火车的时间还没有到,别别扭扭地吃上了这顿送别饭,一碗面条挑起来又放下去,最后坨了起来。
看着这萧条的院子,罗初深深感受到,罗家大院存在的意义,好像只是为了举行一场又一场的葬礼。
沉默中,倒是罗三丰开了话匣子,他摸着罗维元瘦弱的手臂,带着宽慰的语气,道:“你也长大了,你奶奶不晓得有多想看你长大的样子。但你一出去,长久不知道给家里联系...”说着便又掉下眼泪来。
罗维元陪着哭了一场。三丰又问起罗维元的近况:“不知你是怎样过日子?电话也打不通。”罗维元便向罗三丰描述了近况,听情况,大抵是准备在西疆安顿下来。
罗三丰听了一会,忽然转过头来,盯着罗长健道:“这么说,你也是要去西疆的了。——那么我怎么办呢?”
这话便说到了长健的心上。
母亲去世后,父亲的赡养问题还没有妥善的解决。即便父亲有退休金,经济上不成问题,但毕竟耄耋老人,总是要有人照看。大哥也已经花甲之年,他也无力照顾老父亲。
长健是儿子,他的儿子是长孙,按理,他们应该负责罗三丰的赡养问题。三丰这样一问,长健不敢看父亲的眼睛,他道:“那自然...自然是跟着我去西疆。”
罗三丰道:“你们两口子为了给罗维元买房子,也省吃俭用住着租来的房子,我去了又住哪里?再者,我已经八十多了,我要是死在火车上,可怎么办?”
长健道:“爸爸,你不要说这些玩笑话。我是你的儿子,必定要养你。你只跟着我就是了,有我一口吃的,必然饿不得你。”
这些年来,他们难得这样心掏心、平静地对话。
罗三丰苦笑了一声,道:“你才说玩笑话哩!”他又把头转向长河,道:“长河,你说呢。”
长河抽了一管子烟,道:“要不然就去我那里,我把上房腾出来给你住。”
罗三丰道:“如今唐彩霞还躺在炕上要人照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