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收获颇丰,李春仙看着打下来的粮食松了一口气。村里的人在称粮食的时候,对着李春仙发出了赞叹:二婶子,你简直能顶得上三个男人!
“四个。”李春仙开玩笑似的,又说出自己的心里话,“我家那口子,基本等于没有。”
屋后老坟新坟林立,李春仙把新打下来的粮食奉在坟前,这才敞开心扉,美美的哭了一鼻子。
这一年,是李春仙嫁到罗家的第二十年。二十年来,没有一个春节她曾吃上肉——别说肉,不饿肚子算是不错。二十年来,没有一个春节她有过新衣服;二十年来,没有一个春节她不是哭着过的。
今年,李春仙凭借自己的辛劳,吃上了肉,穿上了新衣,笑着过了年。
欢欢喜喜过完年,又是一年春来到。
长河从后院解手回来,随口说道:“今年梨花开得好,又白又多,真好看。”
李春仙正盘腿坐在炕上舔着一口黑豆面——她舍不得吃那新打下来的粮食,这么多年来,节俭已经成了罗家的习惯。
听着儿子说起梨花,这时李春仙才恍惚像是记起什么似的——是啊,梨花开了,是时候要繁衍人口、兴旺家庭了。大儿子长河,已经快要二十了呀!
李春仙盯着大儿子观察起来:穿着一身丈夫换下来的破旧衣裳,耷拉着的脑袋就像是一颗熟过了头的梨子。
长河被母亲盯得有些发毛,他避开母亲的眼光,从缸里舀出一口凉水来喝。凉水穿过长河的喉咙,落到他的肚子里,发出沉闷咕嘟声——长河总也吃不饱,他的肚子总是咕嘟响。
李春仙从繁忙的春耕中抽出一些时间,找癞子媳妇商量,帮着长河说亲。癞子媳妇就给李春仙介绍了一个十分地道的媒婆:“神得很!我们家这个,上门只说了一次,就定下来了!”
癞子的大儿年岁渐长,口齿上却依然没有长进。癞子近些年也逐渐不能劳动,全靠着癞子媳妇操持这家的里里外外。就是这样的条件,癞子家还是说上了一个周全的儿媳妇。
“我家比他家还是要好些!”李春仙谢过了癞子媳妇,马上就去和媒婆联系上。只是媒人来来去去好几趟,嘴上说得虽然委婉,但总也还是嫌弃的意思:
“孩子自然是好孩子,可咱们家的负担不轻啊。”
李春仙环顾四周,看着自家破落的院子,低头不语。媒人又道:“再不济,结了婚也得有个屋子住吧。总不能,婆婆和媳妇躺在一个炕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