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一刻,我终于想明白了一切。杀人不是我的最终目的,救人才是。但是一个只知道逃避的人怎么可能堂堂正正救人——所以我回去了,我不怕做笑柄,被责骂,我要重新面对我的人生。只有我坦荡了,我才能好好做人。”
“好好做人,重新回到人这个身份里去,这才是我能匡扶正义的基础。”
李平阳说着,在椅子上摇了两下:“不过,等我回去才发现,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。”
“他们其实完全没有责怪我——甚至吴穆的母亲都没有怪我,反而十分感激我。因为当时山贼其实寄了勒索信到洛阳吴家,但是他叔叔欺负他们孤儿寡母,把信藏起来,想要吃绝户。”
李平阳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态带着几分怅然若失:“其实我有点泄气,他们这一弄弄得我好像几年在外跑的压根就是毫无意义的,我都没有道歉,大家便仿佛这件事情过去了一般。然后便是安禄山造反,还没平息下来我爹就出了事情,我又跟着暗中保护去往夜郎。”
“就这么颠簸着,算起来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。从前我以为要不死不休、此生不复相见的人,居然有些又稀里糊涂做了朋友。所以说人生呐,真是说不准的。”
张峒道听得有些茫然:“你这也太喜姑真的死了?”
提起喜姑,李平阳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沉重的表情,她微微点点头:“死了。喜姑的死我是有责任的,我当时在救人和杀人之间偏向了杀人,我以为只要我把剑对准那些该死的人,那些不该死的人就不会受牵连。”
“我想得太浅了——杀人和吃人一样,是会上瘾的,什么东西一旦开始上瘾,都是不好的。吃人,最初是灾荒战乱下人相食的惨状,是活人万般无奈讨生计的法子,但是到了最后呢?最后披上金装,成了济世良方。”
“我理解这些后,我从此便不再把杀人看作信条了,此后也再无法从中得到些快乐。喜姑说得对,我不是神仙。我想做个好人,我就不能嗜杀,要紧的是救人,而不是杀人。”
“所以我从此后给自己立了规矩,杀人照旧要杀,但是要查清楚事情,得不到真相之前,贸然杀死恶人,还可能把好人吓死。那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张峒道在床上眨眨眼睛,半晌叹一口气:“你真的,想得太奇怪了。”
李平阳舒舒服服地靠回摇椅上,无声地笑了笑:“这陈年旧事摆一边去,眼下看着应当没有什么追兵了,我打算回去和州。美人骨这事情最后总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