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第一次真实的面对彼此的两个骨肉亲人相互对望着,许久没有说话。
张峒道嘴唇颤抖着,许久后眼里氤氲了一层泪水:“姑母,姑母,不应该这样的那么多人就为了这个虚妄的长生丢了性命,不该这样的。天下才遭了那么大的难,黎民百姓能扛过来的都不容易,他们也是有家庭父母的,也是有喜怒哀乐的。”
“他们不是什么长生的药,他们只是人,是我大唐的子民。姑母,当真可以无动于衷吗?”
“你在宫里说长生本来就是虚妄,本宫看你是彻底昏头了。”张皇后眼底闪过一抹不忍,不过随即就拧着眉毛笑起来,“你不是答应本宫把这顿饭吃完么?”
张峒道看着面前的美人汤,随即摇摇头,他已经从那绝望之中缓缓反应过来,眼下事情已经做了,话已经出了口,他只想着如何多劝几句,反而释怀放下了种种纠结。
“姑母,我不会吃的。”
“别说这东西是虚妄又荒唐,它就是真的有效果,我也不会吃的——用别人的命求自己的长生,这样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。寿数天定,何必强为?”
张皇后转过头,她神态里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怨毒:“年轻,正是好时候,说什么都不以为是过分的,你现在能懂什么?你又知道什么?你自以为品性天下无双了是吗?本宫告诉你,你错了,你只要再过几年,再磋磨几年,你就知道里面的厉害了。”
“你以为本宫残忍?那是因为本宫是你的亲人,你看到看不到的谁不残忍?当年杨妃喜好吃荔枝,从岭南琼州到长安,就为了送上一筐荔枝,跑死了三个差役。她可曾皱过一下眉?饶是最后不忍,也是吃饱了说起来,摇着头说什么还是太张扬了。”
“不是因为跑死了几个差役,是因为这种盛宠太张扬了。”
“归根结底,所谓的难过不也就是为了自保而已吗?”
“昔日跑死三名差役,只要不死在眼前,不是当真把肉吃下去,就显得好像慈悲了?那些圣人是说着叫你要把黎民百姓放在心里,可是放在心里你就好好放在心里,心隔着皮肉谁知道真的放着没有?你今日信了,再过个三五十年,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。”
“眼下什么要紧什么不要紧,北边的匈奴,西面的吐蕃,各地闹事的藩王节度使这些是极其要紧的大事,而你说的事情那只是毫末的不起眼的小事情。倘若这味药真的有用处,咱们圣上多活十多年二十多年,这才是对大唐最要紧的事情啊!”